众臣面面相觑,看到的都是对方眼底的诧异,继而便是狠辣之色。

  皇帝染上的可是疟疾,一旦发作就是等死,怎么可能会醒!

  瑞王一刹那的惊愕后,露出欣喜之色:“醒了!醒了就好!”

  萧靖权拿走了瑞王手里的“证据”,喊了内阁首辅和洛亲王一同进了寝殿。

  瑞王怕他销毁证据,伸手要夺回来,却被殿门口的守卫给挡住了。

  “陛下未召见,闲杂人等不许进去!”

  瑞王大怒:“本王是陛下亲子,他们进得,本王如何进不得!”

  守卫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。

  殿内。

  皇帝被扶着靠着软枕上,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喜鹊登梅花纹的毯子,半合着眼某,呼吸短促,脸色白灰发青,却又浮着一团异样的红晕。

  状态很不好。

  听到脚步声,睁开眼,朝萧靖权招了招手,让他去通炕的小几前坐下:“替朕拟旨……”

  他说一句,萧靖权写一句。

  三道旨意,为新帝、为至亲、为忠臣,都做尽了打算!

  两位老臣眼中含泪,为皇帝捧来玉玺。

  皇帝亲手盖上大印,大口喘气:“大周的江山,绝对不能落在不忠不孝的逆贼手里!你们都是朕的肱骨、至亲,朕就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们了!”

  萧靖权颔首:“兄长安心养着,过几日,便能大好了!”

  身为皇帝,却被儿子和臣子算计至此,又如何能甘心!

  可纵然愤怒,又能如何?

  深深吸了口气,却将自己呛咳,喘得厉害:“这身子,是好不了了……”

  摆摆手。

  让他们退下了:“皇后,朕想见见她!”

  这下,那些站瑞王一边的总是也不好拦着了。

  夫妇扶持二十余载,情分总归是深的。

  四目相对,泪光闪烁。

  皇帝握住她的手:“别怕,我不会让你和憬之有事。”

  皇后点头:“我知道,你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孩子。”靠在他肩上,眼泪从鼻梁静静滚落,“可你也说过的,会同我做一辈子夫妻!你是皇帝,一言九鼎,怎么能对我食言!”

  皇帝吃力地轻抚妻子的脸。

  明明那么雍容端庄的一个女郎,哭起来还跟孩子似的!

  “别哭!我会尽力、尽力活下去……”

  疟疾一直使人高烧,皇帝的体力太差,说了这会子话,又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。

  ***

  密道里。

  几盏油灯安安静静地燃着。

  但是皇帝的突然清醒,却让密道里的人心思如海啸般难安。

  偏偏萧憬之冒充皇嗣之事,皇帝交给了萧靖权来察查,监国之权也给了萧靖权,更是让这些人大觉不妙!

  “明明太医都说皇帝病势凶猛,不可能醒的,怎么就醒了!”

  “皇帝醒来,必然重立遗诏!若是萧靖权在陛下耳边煽风点火,让陛下立了黄口小儿为新帝,权利就全到了萧靖权手里!”

  “咱们这些人,岂不是真要成萧靖权掌权立威的刀下魂?!”

  ……

  耳边嗡嗡的议论声,让瑞王烦躁不已,却又隐隐透着股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兴奋。

  秦大人悄悄进了密道:“太医说陛下这次清醒是疟疾的间歇期,也就是回光返照!一旦再次发作,必死无疑!但萧靖权已经找到皇帝染上疟疾的原因,毒虫是怎么进京的,他也知道了!”

  瑞王眼皮一阵乱跳,怒视恒亲王:“你们明知道萧靖权不会罢休,怎么没把人都处置掉!”

  故意留着点线索给人查,自然是为了萧靖权怀疑到瑞王,从而逼得这个不够狠辣的傀儡不得不逼宫造反啊!

  事情到了这一步,恒亲王的目的也摆在了明面上:“陛下驾崩、新帝即位,萧靖权就是摄政王!他有多在意皇帝,你最清楚不过!就算找不到确凿证据证明是你谋害陛下,也能制造证据杀了你!“

  “而且别忘了,你几次算计慕容黎,早就耗尽了他的耐心!”

  其他支持瑞王的人也急道:“瑞王殿下!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,而是我们这些人的满门生死,都系在了您身上!您若不为自己争取,回头也是个死!”

  “不能再等了!”

  逼宫!

  杀人!

  成功,他就是皇帝!

  失败,满门皆灭!

  瑞王不是蠢货,自然看得明白,这些人这一步步逼着他亲自出手,就是为了今日!

  更明白,一旦新帝继位,萧靖权必然以摄政之权杀他!

  可若是他能借力打力,顺利登基,所有权利就都在他的手里,这些利用他、妄图日后操控他的人,就都得死!

  所以,他没得选!

  蓦然攥拳,瑞王猛起身厉厉道:“众卿的这份情谊,本王怎么能辜负了!各自回去准备,天一黑,即刻动手!”

  恒亲王和秦大人相视一眼,垂眸掩去了眼底迸发的星火!

  ***

  紫宸殿外。

  洛亲王看着沉压的夜幕,心底沉沉的:“长公主和梓莹丫头都落在瑞王的手上,可要怎么好!”

  赵尚书脸色铁青,但是态度明确:“莹莹和殿下都是胸有大局的女郎,她们不会责怪,只会希望我们做出正确的决定!”

  萧靖权望着长公主府的方向,冷厉的眸光深处有着独属于慕容黎的柔情。

  洛亲王无声叹息。

  他知道这两人的脾性,从来都是大局在先,私情为后!

  可瑞王若是威胁不了这两人,必然恼羞成怒,届时慕容黎和赵梓莹,还有长公主府的那两个孩子,又怎么可能不受尽折磨!

  “陛下重里遗诏之事已经传出去,瑞王之流为了活命必然会尽快动手!我家王妃胆小,我先回府一趟安顿好一切,立马就回来。”

  回到王府。

  洛亲王还没来得及坐下,就见着妻子红着眼睛,跌跌撞撞地跑进来:“夫君!我们的阿楚下狱了!”

  洛亲王愣住:“好好的怎么下狱了!发生什么事儿了?”

  洛王妃本是柔弱女子,儿子被抓,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:“阿楚年前找人修了座园子,不知怎么的竟然侵占了皇林一角。原本只要及时归还回去、给陛下认个错,陛下不追究,就不算事儿!”

  “谁知钦天监说陛下病重,就是因为皇林被人动了、伤了命格,说阿楚巫术诅咒皇帝!一群人闯进来,不管不顾就把阿楚抓走了!”

  洛亲王是亲眼见到皇帝立遗诏的人。

  拿住他的嫡长子,也是唯一的儿子,便是要逼着他反咬萧靖权矫诏、去支持瑞王篡位啊!

  恐怕首辅大人和诸多不愿意支持瑞王的臣子家里,如今也被捏住了命脉!

  洛王妃虽柔弱,可有些道理她是懂的,所以心痛到落泪:“夫君,我们真的只能牺牲阿楚了吗?”

  “看谁敢动我孙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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