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山狼?

  孙绍祖听着这个称呼,一时间就有些懵。

  以其见识,自然不知中山狼与南郭先生之典故,或许就算知道,只会心生一凛,以为这是贾珩在敲打自己。

  此刻,经过锦衣府诏狱二日游,孙绍祖早已对宁国之主的炙热权势恐惧不已,不敢违逆。

  曲朗冷眼旁观着这一幕,与其细说潜往大同之事。

  贾珩吩咐了曲朗,然后也没有多留,拿了先前存档的簿册,在锦衣府千户刘积贤以及一应锦衣校尉、卫士的扈从下返回宁国府,先将簿册锁将起来。

  正要出了书房,听到晴雯说道:“公子,大姑娘过来了。”

  贾珩起得身来,想了想,道:“我这就过去。”

  元春这时候过来,并不出他的意料,因为晌午时,王夫人与他有所争执,以元春与他现在有些“说不清道不明”的关系,多半会回来和他说话。

  西厢书房,元春一袭淡黄刺绣小袄,下着素色襦裙,仪态娴静地端坐在小厅中,茶几上放着茶盅,丰润、妍丽的脸蛋儿上,多少有些神思不属。

  并不是为着,而是自家母亲先前说的一番话,她似乎年岁也不小了……

  心湖中不时浮起那一道身影,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儿,只要一闲下来,那道人影就浮现出来,让她心慌意乱,还有昨天那一幕幕冲击强烈的画面,以及耳畔的一声声魔音。

  大姐姐,好看吗?好看吗?

  毕竟是黄花大闺女,当知道贾珩不是屈身事贼,又后知后觉地娇羞起来。

  就在这时,从外间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。

  随着人与人逐渐相处,仅仅是听着脚步声,就能判断出是谁,元春自也不例外。

  元春一颗芳心不由提起,站得身来,转眸望去,看着那蟒服加身、长身玉立的少年,进得厢房,不由一愣。

  只觉实在很难将眼前之人,与昨日那个巧舌如簧的少年联想在一起。

  啊,她怎么又在想这些?

  元春脸颊微热,心尖儿颤了颤,连忙将脑海中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去,珠圆玉润的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越动听,问道:“珩弟,这是刚从衙门回来?”

  “对啊。”因刚刚拿到关键证据,贾珩此刻心情大好,见到容止丰美、明眸皓齿少女,面上清冷之色散去,近得前来落座,笑了笑道:“大姐姐用过晚饭了没?”

  元春看着那眉眼间流露着欣喜之意的少年,芳心也有几分欣然,轻声道:“还没呢。”

  “那一会儿一起用些。”贾珩轻声说着,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,低头品着香茗,忽而抬眸问道:“大姐姐明天回公主府吗?”

  元春看着少年斟茶饮着,点了点头,笑道:“珩弟送我去吗?”

  贾珩轻声道:“明天去衙门顺着路,送你过去。”

  双方简单叙着话,虽是平常的话语,但却有一种说不清、道不明的氛围升腾着。

  “珩弟,若不行,明天别去了,你忙着里里外外的事儿,总要注意注意身子才是。”见着少年脸上的疲惫之态,元春玉颜染绯,终究没忍住劝了一句。

  贾珩端着茶盅,轻轻抿了一口,清眸落在少女的脸上,饶有兴致笑道:“没办法,那位殿下强迫着我,不去不行。”

  元春:“???”

  而后,雪腻脸蛋儿飞快浮起两朵红晕,珩弟又拿这事儿调笑她。

  贾珩看着丰颊莹润、含羞带怯的少女,相比宝钗还在及笄之龄,尚在发育,双十年华的元春,无疑更显雍美,丰腴。

  这般想着,心头微动,压了压目光,贾珩默然片刻,换了个话题,正色问道:“大姐姐,可是为着二太太而来?”

  元春闻言,脸上的笑容微微敛去,轻声道:“珩弟,妈先前说的,我从来都没有那般想法的。”

  贾珩看着解释的少女,轻笑道:“大姐姐,你我彼此相知,其实不必说这些的。”

  元春闻言,目光恍惚了下。

  伱我彼此相知,相知吗?

  可他和她之间究竟是怎么相知?她和他还是普通的族姐弟吗?

  元春一时间心绪有些繁乱,一剪秋水盈盈波动,只得岔开话题道:“珩弟,忠顺王府的事儿,你心头已有谋算,是不是?”

  贾珩点了点头,道:“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了。”

  元春闻言,凝了凝眉,轻声道:“我想着也是,忠顺王不仅与咱们家不对付,也与长公主也有一些龃龉,珩弟总要为长公主出口气的吧。”

  少女说到最后,柔软如水的声音隐约有着几分吃味。

  贾珩放下茶盅,轻声道:“也是为大姐姐出口气。”

  元春骤闻此言,心头不由一跳,柳叶眉下的美眸闪过嗔羞,道:“浑说,为我出什么气?”

  将她和长公主放在一起做什么?

  这一会儿的少女,温婉如水的眉眼,美的动人心魄,已有与情郎打闹的娇嗔薄怒之态。

  贾珩眸光微怔,轻笑了下,说道:“大姐姐今早上不生气吗?自是给大姐姐出气。”

  “那珩弟就是为我出气。”元春自顾自说着,也轻笑了下,情知少年故意逗趣儿自己,在淡化着和自家母亲的一些冲突影响。

  贾珩转过眸光,看着肤色白腻,花颜月貌的少女,问道:“大姐姐,过年那个生儿,你是怎么过的?”

  元春生在大年初一,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。

  元春轻声道:“大年初一,里里外外忙的不行,也没怎么过,反正家里都热热闹闹的。”

  年过二十一,虚岁二十二,那样的生日,除了提醒她芳华将逝,所托无人,又有什么意趣呢?

  “那之前在宫里过过吗?”贾珩放下茶盅,关切问道。

  “在宫里……”元春说到此处,晶莹玉容上见着一些黯然之色,轻叹道:“宫里不比自家的,里里外外都是女官盯着,也没过什么生儿的。”

  从来都是帮着那些贵人们过生儿,她能给御膳房的御厨点银钱,让他们做碗长寿面也就不错了。

  贾珩默然了下,说道:“过生儿,总要给大姐姐补上。”

  元春不由一愣,面色诧异地看向那少年,好奇少年究竟要做什么。

  贾珩转身向着里厢而去,从柜子中寻到一个装饰精美的锦盒,递了过去。

  元春心头一跳,又惊又喜问道:“珩弟要送我礼物啊?”

  “前段时日买的,一直想送给大姐姐的,但过了年,事儿连着事儿,倒是忙的忘了。”贾珩看着朱唇粉面、月眉星眼的少女,笑了笑道。

  “珩弟,不必的……”元春抿了抿樱唇,凝眸大看着那少年,轻声道。

  她好像也没送过他什么东西?

  贾珩打开锦盒,走得近前,分明是一个翡翠项链,借着烛火而视,可见炫人耳目。

  “珩弟,这……”元春目光顿时被吸引了过去,心神荡漾。

  贾珩笑了笑,说道:“大姐姐生的肤白,大姐姐戴起来会好看一些。”

  送手镯容易被瞧见,如是宝钗问起来,表姐妹一叙话……

  元春心头大羞,微微垂下眸子,霞飞双颊。

  什么叫她生的肤白?这是夸她的吗?

  元春接过项链,与贾珩触碰的手微微有些颤抖,定了定心神,目光微垂,惊喜道:“这翡翠项链上,还有个小老虎?”

  原来真是为她准备着的呢?

  贾珩笑道:“大姐姐是属虎的吧?”

  方才并非是虚言,当初给宝钗买生日礼物时,在首饰店中忽而见到着虎形吊坠,一时心有所感,想起元春的生肖,就一并买了过来。

  元春明眸含喜,心头宛如一团欢喜炸开,道:“珩弟……有心了。”

  贾珩道:“大姐姐喜欢就好。”

  “嗯。”元春已是拿起翡翠项链,爱不释手地把玩着,而后在身前比对着,妍姿艳质的脸蛋儿上见着惊喜之色。

  珩弟送她这个……

  贾珩温声道:“要不……我给大姐姐戴上?”

  元春闻言,抬起耀如春花玉容,心头一下子有些慌乱,点了点头应道:“有劳珩弟了。”

  贾珩接过项链,绕至元春身后,撩起颈后一缕秀发,指尖依稀触碰到元春的娇羞。

  “好了,大姐姐。”过了会儿,贾珩轻声说道。

  “嗯。”元春转过身来,蛾眉婉转,面颊已经羞红如霞,声音更是轻不可闻。

  贾珩看着香肌玉肤,肌骨莹彻的少女,忍住想要捏一把带着婴儿肥的粉腻脸颊的冲动,赞道:“大姐姐戴上果然很好看。”

  “嗯,还要多谢珩弟。”元春低眉顺眼,轻轻应道。

  贾珩重又落座,二人品着香茗。

  贾珩放下茶盅,忽而开口问道:“大姐姐,对了,你的婚事,你是怎么想的?”

  随着过了年,元春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,他当初言辞凿凿说着,落在他身上,总得……问一下才是。

  元春正自沉浸在某种甜蜜欣喜中,闻言,如遭雷殛,容色微白,颤声道:“我?什么怎么想的?”

  “嗯,就是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?”贾珩改换了一种说法,轻声问道:“或者说,你心中的如意郎君?我也好去找。”

  “我……”元春看向对面的少年,心口就有隐隐作痛,目光出神片刻,幽幽说道:“我从小被送到宫里,一切是听族里老祖宗和母亲的,如今出了宫,自是珩弟为我做主。”

  说着,抿了抿粉唇。

  送她完生日礼物,又问着如意郎君,一时间只觉方才的喜悦烟消云散。

  实在拿捏不住眼前少年的心思。

  贾珩笑了笑道:“那大姐姐总得有个要求,比如多高,是习武还是学文,年龄多大?家世人品如何?”

  元春愈听愈是心头堵得慌,尤其是看到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少年,更是有一股没来由的烦躁,忽然抬起了美眸,只是怔怔看着少年,也不言语。

  贾珩端着茶盅的手顿了顿,默然了下,道:“可能……找我这样的,有一些难。”

  元春:“……”

  抛开珩弟老实不客气,什么叫有些难?嗯,只是有……一些吗?

  贾珩端起茶盅,轻轻品着香茗。

  元春眸光低垂,柔声道:“珩弟若觉得为难,不太好找,那我就这样一辈子,也挺好的。”

  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,不再嫁人就是了。

  贾珩默然片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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