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明月的表情带着一丝隐忍。

  “我买个打火机。”

  “就打火机?”

  “不然?”

  段祁州有点莫名,直到回头,看到那张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灯牌,才恍然意识到她的言外之意。

  “我没买那个。”他看着她,“你觉得会用到吗?如果你想,我就去买。”

  “我不想。”阮明月一把攥住他,“赶紧走,现在太阳好,你买的衣服裤子回去洗洗晾了还能干。”

  两人回了家。

  段祁州在阮明月的指导下,从井里打水,将他新买的东西全都过水洗了一遍。

  老太太想着晚上要招待段祁州,捞鱼杀鸡,忙得脚不着地。

  “奶奶,你的腿还没好,我来吧。”阮明月去厨房帮忙。

  “不用不用,你去外面陪你老板聊天,不然他一个人多无聊。”

  阮明月朝木窗外望去,段祁州一个人坐在小院里,正弓身观察着什么。

  “你在看什么?”阮明月走到他身边。

  “看这棵蓝莓树。”

  院里这棵蓝莓树是阮明月去年回来的时候种的,网上买的苗,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打理,就任它自生自灭,这一年,也没长大多少,还是瘦瘦小小的一株。

  买的时候店家说至少能结三五斤蓝莓,可这一年下来,愣是一颗蓝莓都没有结下来。

  “你还认得蓝莓树?”

  不怪阮明月吃惊,这蓝莓树种在这菜园子,已经完全融入其中,除了零星几朵的蓝莓花,其余看不出一点蓝莓的显性特征,要不是阮明月亲手种下去的,她自己都认不出来。

  “我看着像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吗?”

  “像。”

  “小看我。”段祁州哼哼两声,伸手捏住蓝莓的枝干,“你这蓝莓有虫害,所以长势不好。”

  阮明月愣了一下,就见段大总裁伸手捏了一小坡土,在掌心里捻了捻。

  “蓝莓喜欢酸性土壤,你这土也不行,可以适当洒些酸性肥料。”

  阮明月:“……”

  “还有,要想蓝莓更好的授粉,提升挂果率,你可以在旁边多种一棵。”

  “你怎么会懂这么多?”

  “我以前学过。”

  段祁州曾经的梦想是成为植物学家,为此,他远赴爱丁堡学习,考察,甚至还深入自然雨林区去寻找各种奇珍异草,但是,段家老爷子认为这是不务正业,是胡来,他极力反对段祁州把时间花在这种事情上。

  段老爷子联合段祁州的父母,恩威并施,硬生生斩断了段祁州的追梦路,逼他回国,要求他改学工商管理专业。

  那年段祁州二十一岁,那是他第一次知道,人生有所得便有所不得。

  他们这样的豪门少爷,出生就含着金汤匙,金钱、高奢,应有尽有,但相应的,家族的使命、重担也将落到他们的肩上,关于未来关于梦想,他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选择。

  有钱并不能买到快乐,这句话对别人而言是凡尔赛,但对段祁州而言,是现实。

  阮明月跟在段祁州身边两年多,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梦想,虽然这个梦想的故事带着些许遗憾,但是,她似乎又多了解了他一些。

  **

  晚上,老太太整了一桌的家常菜,还把她自己酿的梅子酒拿了出来。

  “奶奶,你也太偏心了吧,我来的时候,可没见你一下烧这么多菜的。”阮明月嘟哝道。

  “段先生是客人,难得来一回,这能一样吗?”老太太揪了一下阮明月的鼻子,“这么大的人了,还和客人吃醋,你羞不羞。”

  阮明月笑起来。

  老太太给段祁州倒了一碗梅子酒:“段先生,你尝尝,我自己酿的,月月每次来,都要喝上许多,不醉人的。”

  “好,谢谢奶奶。”

  段祁州尝了一口。

  这梅子酒酸甜可口,果香温柔,口感很特别。

  “怎么样?味道不错吧?”阮明月问。

  “不错。”

  “这椒麻鸡你也尝尝,我奶奶的拿手好菜。”阮明月说着,拿公筷给段祁州夹了一块鸡腿肉。

  她刚放下公筷,老太太又走过来,给段祁州夹了一块梅菜扣肉。

  “这梅菜扣肉也很香,梅干菜是我自己蒸自己晒的,很干净,不会有杂质,每年我都会给月月寄一坛,段先生尝尝,要是喜欢的话,走时我也给你捎一坛。”

  让段祁州带一坛梅干菜走?

  这话也就老太太敢说。

  阮明月看了段祁州一眼,他很认真地尝了尝那块扣肉,立刻给予正向评价:“真的很好吃,奶奶。”

  “好好好,那就给你带一坛。”老太太说。

  “谢谢奶奶。”

  阮明月在桌下踢了段祁州一脚。

  段祁州看向她,轻声问:“怎么?”

  “梅干菜三蒸三晒过程很麻烦的,你拿回去要是不吃,那就别拿,浪费。”

  “谁说我不吃?”

  “你又不会自己做菜。”

  “我可以给家里的厨师,让他做,我吃。”

  阮明月语塞了几秒,这倒也是个办法。

  “段先生,我们月月在公司表现怎么样?”奶奶忽然问。

  阮明月听到奶奶的问话,一时梦回小时候老师来家访的画面。

  她又在桌下轻轻踢了段祁州一脚,示意他好好回答。

  段祁州配合道:“她表现很好,很能干,是我的得力助手,我们各方面都很默契。”

  各方面都很默契?

  各方面?

  阮明月听得一阵耳热,但奶奶浑然听不出话外音,她继续问:“你俩每天都在一起吗?”

  “奶奶,你这是什么话?”阮明月自己有了二心,听什么都不正经。

  “我的意思是,你们天天工作在一起,抬头不见低头见吧?”

  “是的。”段祁州说。

  “那你知不知道,我家月月有没有对象?”

  段祁州含笑看向阮明月,阮明月怕他瞎回答,再次抬脚踢他打点,可这一下,却结结实实被他夹住了小腿肚。

  他好像算准了似的。

  也是,第三下了,也该猜出她的套路了。

  段祁州的腿在桌下轻轻摩挲着阮明月的小腿,阮明月面上不动声色,心头却一阵燥热。她挣了挣,不敢动作太大,怕被奶奶看出端倪。

  “段先生,你怎么不说话,我家月月是不是有对象了?”老太太又问了一遍。

  “是的,有了。”段祁州回答。

  阮明月立刻恶狠狠地瞪他一眼。

  段祁州假装没看到,低头吃她刚才为他夹的椒麻鸡。

  “真的啊!”老太太激动,“我还担心我们月月整天忙工作没时间找对象呢!她有对象了真的太好了!段先生,你见过月月对象没有?”

  “见过,天天见。”段祁州意味深长道。

  阮明月凑到段祁州身边,低声警告:“你别胡扯了。”

  “怎么算胡扯?我天天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,不是天天见?”

  “你是我对象吗?”

  “一起睡还不算对象?”段祁州看向老太太,“要不要我问问奶奶,睡一起的算不算你对象?”

  “你敢!”

  老太太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,但看着阮明月那拧眉凶神的样子,就猜到她一定是在封段祁州的口。

  “月月,你别拦着段先生,平时问你对象的事情,你总是推三阻四的,今天段先生好不容易来一趟,我可得向他打听清楚咯。”老太太说着,伸手扒拉了阮明月一把,“你去厨房看看,我煲的汤好了没。”

  “奶奶。”

  “去,快去。”

  阮明月没办法,只能起身去厨房。

  老太太见阮明月走开了,立刻继续刚才的话题:“段先生,你说的天天见是什么意思?那小伙子和你们也在一个公司上班啊?”

  “是的。”

  “哎哟这么巧啊,什么职位啊?”

  “高管。”

  “高管?高管是什么意思?”老太太不太懂。

  “就是管很多人的意思。”

  “那是不是说明他能力很强啊?”

  “是的,奶奶,他能力很强。”

  阮明月端着汤出来,听到段祁州正黄婆卖瓜自卖自夸,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

  老太太听到阮明月的对象能力很强,满意极了:“段先生,那那个小伙子长得怎么样?我们月月长得漂亮,找个老公也不能太丑,外形上也得登对是不是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那她对象长得帅吗?”

  段祁州朝老太太扬起一个笑脸:“奶奶,你看我长得怎么样?”

  阮明月正尝汤的咸淡,听到这句话,汤都差点喷出来。

  段祁州是打算自爆吗?他疯了吧!

  阮明月疯狂朝他使眼色,但段祁州视而不见,继续一脸认真地向奶奶求证。

  “你?段先生当然长得一表人才啊。”老太太说。

  “那我和月月配不配?”

  这下,把老太太都整不会了。

  奶奶无措地看看阮明月,又看看段祁州,不知道段祁州这是什么意思。

  “奶奶,你别误会,我的意思是,月月的对象和我差不多高,脸也有几分像,你可以把我当成他的参照。”

  “月月对象有段先生这样高这样帅啊!”老太太乐开了花,“太好了太好了,月月的对象不仅能力强还长得帅,这下我可以放心了。”

  阮明月默默松了一口气,她看向段祁州,段祁州静静地朝她笑着。

  昏黄暖意的灯火下,三人气氛前所未有的好。

  **

  吃完饭,奶奶就给段祁州准备好了洗澡水。

  “段先生,我这里洗澡条件简陋,你不要见外。”

  小院洗澡的地方是个小木棚,四面都用木板围着,顶上黄澄澄挂着一个灯泡,除此之外,没有热水器,也没有太阳能,洗澡全靠一个半瓢葫芦舀热水。

  “没关系。”段祁州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强,他完全不在意这个条件。

  “等下你洗澡的时候我让月月在外面等着,热水不够,你就喊她,让她去厨房再给你提一壶。”

  段祁州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明月:“好。”

  阮明月其实一点都不想“伺候”段祁州洗澡,可人家大老远过来,来者是客,这里条件又简陋,只能她多牺牲一些了。

  段祁州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木棚。

  “衣服挂哪儿?”段祁州问。

  “你身后有个挂钩,挂钩上有个袋子,你可以把衣服放在袋子里,这样衣服不会弄湿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小木棚里很快传来水声。

  阮明月还是头一次蹲在木棚外头听人洗澡,一时还有点不适应。

  月光皎洁,她扒拉着院子里的几株狗尾巴草,心猿意马。

  她实在想象不了,段祁州站在木桶前舀着水洗澡会是什么样子。

  “阮明月。”段祁州忽然开口喊她。

  “在,怎么了?水不够吗?”

  “够。”

  “那你叫我干什么?”

  “我忘拿毛巾了,你帮我拿一下。”

  “在哪?”

  “我床上。”

  “嗯,你等一下。”

  阮明月去段祁州的房间,拿了毛巾,毛巾也是今天在街上新买的,下午用水清洗过,晒干后柔软清香。

  “开一下门,我把毛巾递给你。”阮明月说。

  段祁州打开了一条门缝。

  阮明月撇开头,把毛巾从门缝里递进去,门里的人却迟迟不接。

  “你接啊。”她催促一声。

  话音刚落,她就感觉到手腕被人握住了,紧接着,门打开,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拉了进去,门又很快合上。

  火热的吻朝她袭来。

  天知道,段祁州等这一刻,已经等了一天了。

  他从见面开始,就想吻她。

  阮明月手按在他湿滑的胸肌上,用力推搡,却怎么也推不开。

  段祁州未着寸缕,身上都是水,空气里飘荡着舒肤佳最简单的皂角清香,莫名给人很强烈的感官刺激。

  他紧贴着她,她的衣服也很快湿了,丝丝凉意沁到皮肤上,她不由抖了抖。

  “段祁州!你干什么?”

  “不干什么,就想吻你。”

  “放开,奶奶会发现的。”

  “你不出声,奶奶就不会发现。”

  段祁州说话间,挑开了她的唇瓣,舌尖长驱直入,去勾缠、去挑逗。

  阮明月被他吻得浑身酥软,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量。

  段祁州起初真的只是打算吻她,可吻着吻着,就失了控。

  “月月……”他在她耳边亲昵低喃,“我现在后悔了。”

  “后悔什么?”

  “没买套。”

  阮明月松了一口气,幸亏他没买。

  “你帮我。”他说。

  阮明月还没问怎么帮,木棚外传来了奶奶的叫喊声。

  “月月,你在哪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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