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秦少游的眼里,沈彬确实很憔悴,甚至可以说是形如枯槁。

  而造成枯槁的原因,秦少游也看出来了。

  是沈彬的肌肤,缺少了血液的滋养。

  虽然在沈彬的皮肤下面,那一条条血管都有搏动,却显得虚弱无力,就像是垂死之人一样。

  而且血液里面的精微物质,想必也是不足的,所以才会让沈彬变成这副形如枯槁的模样。

  只是沈彬昨天看着都还尚好,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变的如此憔悴枯槁了?

  仅仅是因为吃喝休息没有跟上,所以营养不良、气血不足?

  还是说……有其它尚未被发现的原因?

  就在秦少游琢磨思考的时候,混在人群中的徐力士,悄悄来到了他们身边。

  因为沈彬就在不远处,所以徐力士没有行礼,只是微微点头,算是打招呼。

  秦少游颔首回应,没有看徐力士,免得被人察觉到他们有在交流。

  他依旧看着人群中的沈彬,同时小声问道:“怎么样,沈彬今天吃喝休息了吗?”

  徐力士也没有看秦少游。

  他和周围瞧热闹的人一样,都是一副翘首观望沈彬的模样。

  仿佛与秦少游互不认识,大家一点儿关系没有,只是碰巧都在着路边围观沈彬。

  但他嘴里,却小声又飞快的汇报:

  “中午的时候,沈彬有喝水进食。

  水是一瓢普通的凉水,食物是一块麦糠饼,都是邻居送给他的。

  我们在邻居送去之前,偷偷查验过,水和饼都没有问题。

  不过沈彬的食量有点小,饼只吃了一小块,但是那瓢水,他全部喝光了。”

  顿了顿,徐力士继续汇报:

  “吃过饼喝过水,沈彬就去上了茅房。

  我们在他进了茅房后,就立刻跟了过去,确定他是有撒尿拉屎的,但具体拉的是什么,就没法分辨了。

  因为他们那里的茅房,是周围几家人共用,又没有到掏粪的日子,所以坑里面的存货有点多,我们也分不清哪坨是沈彬拉的……”

  徐力士的这一番话,让朱秀才等人听的直皱眉。

  并不是觉得他办事不利,而是感觉他说的这一番话,不仅有味儿,而且味儿还很冲。

 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这件事,可光是听了徐力士的讲述,都让他们感觉鼻子里面,像是窜进了一股恶臭。

  熏人的很。

  “老徐,真是辛苦你们了。”

  朱秀才吐了口唾沫,缓了缓后,满怀感慨的说。

  要不是怕被沈彬看到,引起怀疑,他都想要拍拍徐力士的肩膀,以示安慰了。

  他们这些守夜人,不怕妖鬼,也不怕辛苦。

  查案、跟踪之类的任务,再苦再累,都还好说。

  可是这种查屎查尿的活儿,就真的有些糟心了。

  就连秦少游也赞叹了一句:“秀才说的没错,老徐,你们辛苦了。”

  “职责所在,谈不上辛苦。”

  嘴上虽然这么说,但是从徐力士的表情可以看出,能够得到秦少游和朱秀才的夸赞,还是让他很高兴、很欣慰。

  朱秀才在感叹过后,又说:“老徐你放心,今天我有帮你烧高香,顺带还帮你求了子。”

  徐力士道了一声谢,随后有些茫然:“我都还没有老婆,你怎么就帮我求子了?”

  朱秀才道:“姻缘也帮你求了,到时候老婆孩子一起来,双喜临门还省事,多好。”

  徐力士有点懵。

  秦少游则瞪了朱秀才一眼,对徐力士说:“不必理他,你们盯梢,还有别的发现吗?”

  “有的。”

  徐力士应了一声,接着汇报:“沈彬今天除了吃喝拉撒,还睡了一觉。不过他睡的时间不长,而且睡的极不安稳,只要有人靠近,他立刻就会惊醒。”

  朱秀才眉头微挑,冷笑着说:“睡的不安稳?是怕有人偷了他的画,还是他心里面有鬼?”

  秦少游则问:“你们去试探过沈彬?没有被他怀疑吧?”

  徐力士回答说:“放心吧大人,这几天沈彬痴情郎的名声,在城里已经彻底传开,每天都有不少人跑来看他,我们装成看热闹的闲汉,他应该不会起疑心。”

  朱秀才忍不住皱眉:“有很多人跑去围观沈彬?难怪他睡不安稳。”

  秦少游同意这个说法,不管沈彬有没有问题,被很多人围观,确实不好安睡。

  看来这条疑点,要暂且放放了。

  “还有一件事情,也颇为古怪。”

  徐力士又道:“我们在盯梢的过程中发现,有几只乌鸦出现在了沈彬家附近,赶走了又来……就像是盯上了沈彬一样。而沈彬看到这些乌鸦,神色明显有些恐慌。”

  “乌鸦盯上了沈彬?还让沈彬感到恐慌?”

  秦少游眉头一挑,看向朱秀才,问道:“这里面有什么说道?”

  朱秀才也不解,只能摇头。

  于是秦少游自己琢磨:乌鸦是食腐类动物,它们盯上沈彬做什么?沈彬明明还有生气,还活着……难道在沈彬家中,藏着有腐肉腐尸之类的东西?所以他才会因为乌鸦的出现而恐慌?

  想到这里,秦少游忙问:“沈彬出来卖画,你们有派人溜进他家中搜查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徐力士摇头。

  “他家中的东西,早被大火烧尽,连他推的这辆板车,都是找邻居借的。他所有的东西,除了身上的衣服,就只有板车上的这些画。家里面除了废墟残垣外,别的什么都没有。”

  秦少游倒是没有责备徐力士。

  一是因为徐力士他们的人手本来就少,要是留下人搜查沈彬家,跟踪盯梢上面,势必会有所影响。

  二是沈彬家中如果真的藏有东西,定会有防备,冒然进去搜查,很容易打草惊蛇。

  不过,他却打算要趁着沈彬卖画的时机,过去看看情况。

  秦少游正要招呼朱秀才等人离开这里,就听见集市里面传来一阵喧嚣。

  却是沈彬拿起他板车上的画卷,开始售卖了。

  这些画,有人物、有山水、也有市井万象。

  虽然离的有些远,可秦少游几人还是依稀看见了这些画。

  力士们立刻议论了起来。

  “这些画好像还真不错。”

  “确实不错,画的挺好。”

  “你们一个个大老粗还点评上了?你们懂画吗?”

  “不懂啊,可就是觉得,这些画,画的挺不错。”

  秦少游和朱秀才也觉得,沈彬的这些画,确实不错。

  按照沈彬的说法,在妻儿意外丧生后,他便把对妻儿的怀念,都寄托在了这些画中。

  所以才能把这些画,画的这么好。

  旁边有懂画的人,帮衬着说:“难怪这些画,每一幅充满了韵味,原来是饱含了真情实感。仅此一点,这些画便有了传世的资格!”

  听到专家的点评,不少人都动了心,围在沈彬的沈彬,或是问价,或是直接出钱买画。

  秦少游却在人群外,微微皱眉。

  他发现沈彬这些画,都有一个共同的情况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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